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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日 其四

第五日 其四

等到他们回到西城,已经是黄昏了。

街道上被染成了橙红色,许多商铺都已经关门了。

光拖着疲惫的身躯,牵着马慢慢走着,旁边的莉娅看上去也是一脸疲倦。

毕竟他们今天一大早就去了圣湖,然后又匆匆地赶回来。

光在马车上时一直抑制着自己的失落,等到他们回到西城后,这种失落感才又爆发开来。

那段倾诉也仅仅只是缓和了一下罢了。

千里迢迢地赶到圣湖,没想到却连什么真相都没有了解到,反而多了几个谜。

在圣湖和孤儿院时,由于太过于突然,光反倒是没有去思考那么多。知道现在回到西城,冷静下来了,他才有能力去理清头绪。

为什么水精灵似乎认识自己喝莉娅?

为什么莉娅恢复了魔力,而自己却没有得知真相?

他们两个真的是有联系的吗?

那个神秘的声音为什么不再出现了呢?

光叹了一口气。难道他们是被这个声音抛弃了吗?又或者说,是因为他们到达了圣湖,所以它的使命已经结束了?

虽然以前一直说这个声音阴魂不散,但是一旦失去了它的指引,反倒让人觉得心里空空的。

与此同时,光想到的还有那个昙花一现的、更加神秘的声音。这两个声音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要真说到未解之谜,他的「不存在」也可以算上一个——这个世界肯定出了什么错,要不然,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认识自己了呢?

当然,除了索菲娜姐姐——那么,索菲娜姐姐又到底去了哪里呢?她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呢?

毫无疑问,这一切肯定都是起源于自己与莉娅相遇的那一天——那么那一天之前发生了什么呢?

光看向夕阳在运河上的倒影,随着水的微微荡漾,那血红色的倒影也随着被扭曲成了不规则的形状。

两个打闹的小孩从他身边跑了过去,身后传来了大人的喊叫:

「你们两个!回来吃饭了!」

光看着那两个越跑越远的孩子,心中竟感到一阵悲哀。

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平稳的日常生活中呢?不对,其实自己和莉娅度过的这五天也还算是平稳。

他在心里问着自己。

这么平稳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呢?这个事件什么时候才会完结呢?

天上扑棱扑棱地飞过一群归家的鸟儿,那两个打闹的孩子也再次经过光,回到了他们的家。

正如离家的小鸟都知巢可归,那么他和莉娅什么时候才能得知自己的归宿呢?

他们的前方仍然是一片迷雾,光觉得自己的心很空虚。

可能是因为失去了目标吧?

以前的他总是想:等到自己和莉娅到达了圣湖,一切就都会真相大白了。

可是现在呢?他们已经失去了路标,变成了茫茫沙漠中一个小小的旅人,四周都是无尽的黄沙。

而光甚至没有意识到,他们的水也不多了。

路上空旷旷的,只有光和莉娅二人。

一阵凉风吹过,地上的几片落叶被吹去又掉下,光打了个寒噤,旁边的莉娅打了一个喷嚏。

听到这声小小的、可爱的声音后,光拿下了他的披风,然后披在了莉娅的肩上。

莉娅先是一愣,但并没有拒绝,夕阳的余晖照在她的脸上,让人看不出那橙红是因为什么造成的。

伴随着马蹄哒、哒、哒、哒的声音,光用平日少见的、没有活力的声音说:

「主人……我们要怎么办?」

同样的,莉娅也用带着些许无力的声音回应她:

「抱歉……我不知道呢……」

之后,两个人没有说什么,双方就这么又陷入了沉默中。

但过了一会儿,莉娅说:

「笨蛋,咱们先会旅馆吧,也许睡醒了,就……就有头绪了……」

「是啊……先回去吧……」

莉娅像一只小猫一样,缩着肩膀,双手抓住光的外套,把它紧紧地裹住身体。

光在这风中,竟也感到了一丝寒冷。

不知道这份寒冷,是因为风吹了呢,还是心灰意冷呢?

光似乎已经失去了回到以前的生活的希望,他开始想要将错就错,想着:要是这样子的日子就这么持续下去的话,会是怎么样的呢?

光没有抑制自己的想法,而是让它自由地翱翔着。

这之后是否什么都不会发生,让他和莉娅在约瑟里过上一辈子的安稳的生活呢?

其实,比起真相的话,这样子貌似也还不错呢。

如果说等他和莉娅一觉醒来,又出现了新的线索,自己还想要那么执着地去了解真相吗?

光突然有些动摇了,黄昏慵懒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让他觉得这个世界貌似也还不错。

就算是没有自己的存在的世界,自己不是也可以从现在开始创造自己的「存在」吗?

但是同样的,他心里的另外一个声音又在质问着他:光啊光,你难道就不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吗?

他又为此做出辩解:并不是!我只是想一想!这只是假设!

但是说实话,光的内心确实在那一瞬有过动摇。

他自己也不明白,到底要做出什么选择。

尽管这么想,但是他自己却忘记了,这种事情,从来就是命运安排的。

突然,一阵犬吠把光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房子前的一只狗正朝着莉娅狂吠。

尽管狗被绳子拴着,但是莉娅还是被吓得直发抖,光赶紧和莉娅换了个位,然后加快脚步离开了这里。

等到那只狗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已经听不见后,光的心才又放松了下来。

这时,他不禁在心里开始嘲笑着自己——先前的问题实在是太愚蠢了,既然这五天发生了这么多,他又怎么可能一直在约瑟平稳地生活下去呢?

这下,这个想法在光的心里才算是正式被消灭了,但是光还是有些惋惜——要是真的能这样子,该有多好啊!

天上又飞过了一群归家的小鸟,莉娅把头抬了起来,盯着它们远去的背影,像一个诗人一样说:

「笨蛋,总有一个鸟巢属于离家的鸟儿,那么你的归宿又在何方呢?」

听到了她说的这句话,光也抬起了头,这时天空只剩下了被烧红了的云,还有那日渐西斜的太阳。

他向一个哲人一样回答她:

「在那不可知的黑暗中呢。」

说罢,他们对视了一样,然后各自都弯着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别别别这么正经我可受不了哈哈哈哈哈哈——!」

空旷的道路上回响着他们的笑声。

光笑着笑着,声音越来越小,头埋得也越来越低,灰心又占据了他的内心。

「笨蛋,别这么灰心丧气的,还有主人我呢。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主人都永远会保护你的!」

莉娅伸出拳头,在光的面前晃了晃

像是在给他打起。

光抬起头,发现莉娅已经站在了他的前面。

他看着莉娅,突然想起了第一天晚上的事情。

那时自己也是孤身一人呢。

但是正如莉娅所说自己并不是一个人,他还有莉娅,还有一个可爱的、负责人的主人。

莉娅……莉娅……莉娅……

光在心里不断地念着这两个字。

他鼻子一酸,感动地看着她。

「主人……」

「笨蛋。」

「主人……」

「笨蛋。」

「我们先回去吧。」

「嗯。」

光稍微了恢复了信心。

是啊,自己还有一个主人!

走着走着,他们就回到了旅馆,光把马暂时寄放在旅馆的马厩后,就拖着越来越沉重的身体走进了房间。

莉娅拉开了窗帘,暖色的阳光照了进来。

做完这个后,莉娅连光的外套都没有脱下来,就直接倒在了床上。

「啊啊啊啊是柔软的大床我不行了我要休息了!」

光则是锁好了门,然后坐到了床上。

他伸出手,看着床上留下的他的手的影子,他动动手指,那影子也随着变换起来。

罢了,他又望向窗外,可以清晰地看到夕阳。

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渴求睡眠,在他准备睡下去的时候,他看见莉娅没有盖被子。于是他走到莉娅的身边,又发现自己的披风还被莉娅压在身下。

他伸手拉了拉,压得紧紧的,不能移动半分。

于是光只好作罢,他拉出被子,盖到莉娅身上,然后又盯着她的睡颜看了一会儿,知道感到自己的脸上烫得不能再烫了,他别开了视线。

光不由得想到了今早的事情,于是他的心又剧烈地跳动起来。

今早的那份感觉充满了他的内心。

过了一会儿,光回到自己的床上,倒了下去。

脑袋一接触到枕头,睡意就被无限制地放大,光只来得及给自己扯了被子的一角盖到肚子上,就昏昏睡去了。

是呀,先睡一觉,也许醒来就有头绪了呢?

夕阳的那橙色的光照在他们白色的被子上,照在光和莉娅的睡脸,显得无比的温馨。

只是在这温馨之后,就是冷冰冰的现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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